夏日回鄉(xiāng)

周春光 · 發(fā)表于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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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回鄉(xiāng)
周春光

踏進村口時，日頭正毒得緊
腳下的土曬得發(fā)燙，裂著細縫
田畈里大半閑著，荒草瘋長
把往年的田埂啃得只剩個模糊影子
幾丘還種著的，也稀稀拉拉
像老人沒剩幾顆牙的嘴

走了一路，沒見著一個年輕身影
倒是在塘埂上碰見幾個老漢
背駝得快夠著腳背，坐在石頭上
草帽沿耷拉著，遮住半張臉
我湊過去喊了聲“大伯”
沒人應，蟬鳴倒更響了
又喊兩聲，才有個緩緩抬頭
瞇著眼看我，半晌才開口：
“你是……哪家的娃？”

老屋后頭的牛欄早空了
木柱子朽得發(fā)黑，門歪在一邊
里頭長滿了齊腰的草
連屋頂都漏了個洞，陽光直愣愣照進來
山風從欄里穿過去，帶著草腥氣
倒比人說話聲還清楚

往山坳里走，草長得更茂
把小路都吞了半截
偶爾撞見個挑水的老漢
也是彎著腰，一步一晃
桶里的水晃出些，灑在土路上
很快就被曬干，沒留下一點痕跡

站在村口那棵老樟樹下
看日頭慢慢往山坳里沉
蟬還在叫，可村子靜得很
那些年輕的笑聲、腳步聲
好像都被這漫山的草埋了
只剩下這些彎著的脊梁
在田埂上、塘邊、屋檐下
守著這越來越靜的夏天